數字經濟是隨著信息技術革命深入發展而產生的一種新的經濟形態。世界互聯網大會、G20 杭州峰會使數字經濟走入大眾視野，數字經濟開始持續升溫，2017 年被首次寫入政府工作報告。未來很長一段時間，數據是一種生產資料，大數據是下一個創新、競爭和生產力突破的前沿(鄔賀銓，2013)。數字經濟將成為全球經濟發展的主線，深刻改變了企業的經營管理理念和管理行為。近年來，借助移動互聯網、大數據、人工智能、云計算等新一代信息技術，數字經濟企業體現出超強的市場拓展能力，數字經濟業務呈幾何級數增長(詹曉寧、歐陽永福，2018)，企業邊界突破似乎變得更頻繁，這種經營現象值得高度關注。

　　本文重點探討數字經濟時代企業邊界突破的新趨勢、新邏輯和新路徑，為企業的業務創新提供思路。企業邊界分為橫向邊界和縱向邊界，本文僅探討企業縱向邊界的變化，即企業經營范圍的變化。工業經濟時代和數字經濟時代企業都存在擴張縱向邊界的動力，但數字經濟時代企業縱向邊界突破出現了新的發展趨勢、理論邏輯和演進路徑。企業跨界整合和打造商業生態的邊界突破行為，對原來的管理理論和方法提出了新挑戰。數字經濟時代企業的邊界如何確定，值得從理論和實踐層面進行深入探索。

　　企業邊界突破的新趨勢

　　隨著數字經濟的興起，企業經營邊界突破出現一些新趨勢，深刻改變了原有的業務模式、經營理念和行業競爭格局，具體表現如下：

　　(一)跨界整合成為企業業務模式創新的主攻方向在工業經濟時代，企業邊界突破的表現形式主要是縱向一體化和相關多元化，前者是企業沿著產業鏈條前向或后向拓展經營范圍，典型代表是豐田在汽車產業鏈上的業務延伸;后者是企業以現有業務或市場為基礎進入相關產業或市場，典型代表是富士康以制造能力為基礎在電子、通訊、汽車零部件等產業領域的業務擴張。由于不同產業領域對企業核心能力的要求存在很大差異，成功的跨界案例并不多見。而在數字經濟時代，“互聯網 +”思維對企業業務創新產生了重大影響，互聯網企業紛紛跨界，進軍金融、家電、汽車、物流等各類傳統行業，如谷歌、百度、華為等企業進軍無人駕駛領域，與傳統汽車廠商同臺競技。近年來，新業態大量涌現，跨界行為屢見不鮮，大大拓展了企業的傳統經營邊界。數字經濟時代企業跨界整合的業務創新活動為何越來越活躍?這是首先需要解釋的基礎問題。

　　(二)構建商業生態成為企業打造業務系統的核心目標工業經濟時代，企業緊緊圍繞產業鏈和價值鏈打造業務系統，企業邊界擴張受到規模報酬遞減規律的制約，很難構建起一個跨行業的龐大業務生態。平臺經濟的興起改變了企業的業務系統結構，巨無霸式的平臺型公司重塑了人們對企業邊界的認知。當前全球市值排名前十的公司中，有 7 家是互聯網公司，這些互聯網公司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都是平臺型公司。以阿里巴巴為例，它僅用了二十年時間就發展出集電商、新零售、金融、物流、大文娛、云計算為一體的龐大生態體系，并將繼續在各個新賽道不斷試水，影響著用戶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引發人們對無邊界企業的遐想(李海艦、原磊，2005;李曉翔， 2016)。平臺戰略成為企業新的競爭戰略，也成為指導企業業務選擇的基本準則，企業試圖通過打造“生態帝國” 來塑造競爭優勢。業務層面的商業生態由一系列高度協同的業務組合而成，這些跨行業的單項業務之間到底有何內在關聯?商業生態的演進路徑又是什么?這是傳統管理理論關注較少的領域。

　　企業邊界突破的邏輯變化

　　企業邊界突破需要有能力基礎的支撐，同時需要有強烈的擴張動機。數字經濟是繼農業經濟、工業經濟之后的一種新的經濟社會發展形態，企業的核心能力和擴張動機發生深刻變化，更容易實現規模經濟和范圍經濟，日益成為全球經濟發展的新動能。

　　(一)企業邊界突破的能力基礎發生變化企業邊界突破需要與之相匹配的能力基礎。企業能力理論認為，企業的外延邊界在于能力的適用邊界，企業的核心能力決定企業的經營范圍(王毅、陳勁、許慶瑞， 2000;郁義鴻，2001)。企業頻繁跨界和打造商業生態的邊界突破行為，首先是基于數字經濟時代企業核心能力的演變，即企業核心能力已經從對有形資源的掌控轉化為對無形資源的共享。

　　(二)企業邊界突破的動力基礎發生變化效率最大化決定企業邊界。企業作為理性的市場經濟主體，對其經營邊界的決策必然滿足最優化原則，即企業邊界必然由成本和收益這兩個基本因素決定，二者的均衡點決定了企業經濟活動的范圍。不管是分工視角、交易成本視角還是企業能力視角，對企業邊界的分析本質上仍是效率的最大化，這也符合企業經營決策的一般邏輯(商迎秋，2011)。在傳統分析框架下，企業邊界擴張的動力和阻力同時存在，動力在于獲得規模經濟、范圍經濟和節約交易成本，即組織效率的提高;阻力在于內部管理成本的快速膨脹和不確定性的增加，即組織效率的降低。企業必須在二者之間進行權衡，以實現最佳的效率組合。企業跨界整合和打造商業生態的行為依然是在尋找企業效率的最大化，現代企業競爭方式的深刻變化正在賦予企業邊界突破的強大動力。

　　數據驅動企業邊界突破的基本路徑

　　數字經濟時代，數據驅動導向越來越成為企業布局創新型業務的核心邏輯，企業在管理實踐中應該充分重視以數據為代表的新型生產要素，培育企業基于數據獲得、解析和價值挖掘的核心能力，從而更好地支撐其創新型業務的擴張。對于傳統企業而言，這種思維尤為重要(李海艦、田躍新、李文杰，2014)。

　　當前，數據已經滲透到每一個行業、每一家企業和每一項業務中，成為關鍵性的生產要素。數字化發展為事物之間的連接提供了可能，而數據成了連接萬物的核心紐帶(涂永前、徐晉、郭嵐，2015)。正是由于數據的這種特殊作用，使得數據驅動導向越來越成為企業邊界突破的主要表現形式。企業基于數據獲得、解析和應用的一系列活動大大拓展了企業邊界。數據共享的范圍越大，企業邊界就越廣，數據已經成為連接商業生態的紐帶。數據驅動的企業邊界突破又可以分為四個階段(見圖 1)。

　　(一)數據資源獲取推動企業邊界突破數據獲取是大數據時代企業競爭的基礎，海量數據資源將成為下一階段競爭的戰略儲備，獲取數據資源本身就成為企業邊界突破的驅動力。用戶是數據資源的最終來源，除了爭奪用戶資源的邊界突破外，企業還為了爭奪流量入口積極跨界。對數據流量入口的爭奪主要圍繞軟件服務、智能硬件和物聯網三個領域。軟件服務是通過搜索、社交網絡、音樂等高頻的應用場景來吸引流量，阿里巴巴收購 UC 瀏覽器、高德地圖等領先企業，打造全應用場景的生態平臺，就意在謀取未來競爭的大數據優勢。各類智能終端是數據流量的物理載體。比如，幾乎所有的互聯網巨頭都在積極布局智能音箱業務，就是看重它作為家庭智能控制中心的角色。物聯網就像無處不在的神經網絡，連接萬物與數據，將萬物數字化，應用場景極其廣泛，成為科技巨頭爭奪的又一個制高點。阿里巴巴宣布全面進軍物聯網領域，提供開放、便捷的 IoT 連接平臺，著重聚焦于家居、汽車、城市、工業這四個核心領域，彰顯了對獲取各行各業數據的興趣和野心。搶占流量入口的跨界并不是為了獲得短期經濟利益，而是積累用戶和數據的戰略布局，即便長期虧損企業依然可能不會退出這些業務，它們是商業生態的重要支撐力量。

　　(二)數據資源處理推動企業邊界突破大數據時代萬物都可以成為數據的采集來源，帶來數據資源的爆炸性增長，如何處理這些海量數據成為一個現實問題，這就需要搶占大數據基礎設施，為業務發展提供強大的計算能力。云計算作為算力基礎，全球科技巨頭都以自身的商業生態為出發點，不約而同地將企業邊界擴張到云計算，并依托生態展開激烈競爭。比如，擁有龐大用戶群體的阿里巴巴，優化電商平臺的購物體驗、螞蟻金融的支付服務和菜鳥物流的運輸網絡都需要數據處理的強大支撐，于是在 2B 和 2C 業務相互交融下衍生出了阿里云，實現“云管邊端”一體的協同計算，有力保障核心業務的健康發展，也將成為阿里巴巴未來的另一核心業務。

　　(三)數據價值基礎挖掘推動企業邊界突破大數據技術完成了海量數據的搜集、處理工作之后，必須將其應用到商業實踐中，這樣才能轉化為商業價值，否則一文不值。數據價值挖掘可以提升為用戶解決問題的“智慧”程度，本身就是在創造用戶價值。數據價值的基礎挖掘圍繞現有業務的邏輯展開，能有效提升現有業務的用戶體驗，增強用戶粘性。一方面，數據挖掘提升用戶個性化的價值體驗。通過解析用戶數據可以更精準地把握用戶需求，將用戶需求極度細分后提供更精準的服務匹配和服務延伸。企業根據及時的數據反饋對用戶進行精準營銷和按需定制，進而滿足了不同用戶個性化、差異化等長尾需求，極大地提升了用戶體驗和資源配置效率。如天貓、京東等電商平臺根據用戶消費數據和瀏覽數據向用戶精準推送所需商品。另一方面，數據挖掘提升用戶一體化的價值體驗。企業要想為消費者提供一體化的價值體驗與消費場景價值體驗，就必須通過數據挖掘和共享打造豐富的消費場景，如優衣庫利用大數據將線下和線上進行有機結合，創造了新的以“消費者” 為核心的全渠道、全場景的服務和零售模式，消費價值體驗和供應鏈效率大幅提升。

　　參考文獻：

　　1. 鄔賀銓 . 大數據時代的機遇與挑戰 [J]. 求是，2013(4)

　　2. 詹曉寧，歐陽永福 . 數字經濟下全球投資的新趨勢與中國利用外資的新戰略 [J]. 管理世界，2018，34(3)

　　3. 李海艦，原磊 . 論無邊界企業 [J]. 中國工業經濟， 2005(4)

　　4. 李曉翔 . 無邊界企業的構成要素與成長路徑研究 [J]. 中國工業經濟，2016(6)

　　5. 王毅，陳勁，許慶瑞 . 企業核心能力：理論溯源與邏輯結構剖析 [J]. 管理科學學報，2000(3)

　　《數字經濟時代企業邊界突破的邏輯與路徑》來源：《商業經濟研究》，作者：于 暢 1 博士 李佳雯 2 博士生